兩個地仙,一個散仙,連同與他們交手的兩個鄢陽以及離火虯,全部被吸引了進去。
東炎相素和另一個元嬰卻被留在了外面,想必那地仙是對東炎相素取勝十分有信心。
可惜的是,小金領導的妖兵並不是好惹的。尤其是雪娘帶領的那一隊極為狠辣,變化多端而且進攻角度刁鑽,他們像一根長矛,挑開了東炎相素的防護罩。
萬千妖兵,鋪天蓋地,將兩個元嬰重重包裹。
「五行離合陣!」這是鄢陽特意為妖兵設計,由小金馴化而成的陣法,十分適合妖兵使用。
再加上道甲符鎧的作用,一張五行八卦之圖,在雲端展開。
儘管內層的妖兵被一層層地打飛,但玉黛洞府中仍有源源不斷的妖兵往外涌動,並且加入到五行離合陣中。
東炎相素和另一個元嬰就像陷入了大海里的漩渦,每一滴水都消磨著他們的靈力,他們卻始終不得脫身。
火烤,土埋,水淹,藤纏,金刺等陣法攻擊,不停地從那巨大的漩渦中向他們試探,二人終於露出了破綻。
跟在遠處的闞野,瞅准了機會,一連串射出幾箭,貫穿了他們的經脈要處。
「滾!」東炎相素從未受過這種屈辱,「區區一個結丹期的,也敢欺到老子頭上來了!」
東炎相素分出一束劍光,直接朝闞野而去。
一枚鬼盾擋在闞野面前,卸去了那劍光大部分的力。
嘩!鬼盾碎了,那劍光仍舊貫穿了闞野的左脅。
「闞野!」追出來的解藕寒從下往上飛起,接住衣衫已是一片緋紅的闞野。
「小師姐……我沒事。」闞野往口裡倒了幾顆丹藥,止住了往外翻湧的氣血。這丹藥是鄢陽特製的,專門用於治傷,他們這一隊十五人,每人都發到了十顆。
於是,闞野左脅那塊破洞,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。
小金卻迎著劍芒而上,她化作金龍,龍身與劍氣相擊,把藤花鎮上空攪得天翻地覆。
咔咔,龍爪舞動,小金終於按在了東炎相素的腦袋上。
「別殺他們!」一道威喝從雲端傳來。
可是小金只當沒聽見,以一己之力硬是把已經憋青了的兩人腦袋擰了下來。
「我叫你別殺他們!」杜橋先生領著兩個弟子來了。
「你又不是我的主人!我只聽我主人的話!」小金道。
她雖作為靈獸一般的存在,卻也不是誰都能來支配的。更何況鄢陽的消失讓她心中的暴戾之氣無處排遣。
她龍爪再一抓,兩個元嬰身上被搜刮一空。
「你……你這妖!」杜橋看了一眼那兩幅無頭的屍身,終於搖頭嘆氣道,「算了,殺了就殺了,不過你主人是惹到麻煩了,這東炎相素是東炎族族長的親弟弟,東炎族是不會放過她了……」
「管他親弟還是親爹!他們本來就沒打算放過她!否則也不會派出兩個地仙!」小金化了人形,憤憤然答道。
「還有兩個地仙?!」杜橋臉色變了。
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午方,若是他不在的時候,他的愛徒被人殺了,他可怎麼跟他交代?!可是即便現在地仙就在面前,他也不可能有勝算。
這雪園學苑還靠他們師徒三人的天仙坐鎮呢!所以他得替午方守住這個小徒弟!
他四處張望,雲端哪裡還有鄢陽和兩個地仙的蹤影?
此時,底下的解藕寒,柏星若牽手也飛身而來。
「師父!」兩人拜在杜橋先生面前,他們二人當年被杜橋先生看中,收為了弟子。
當然,杜橋先生是出了名的徒弟多,他們二人的排行,已經在一百開外。
柏星若一早便跟自家師父發出了信號,這好歹也是雪園學苑的地盤,發生此等大事,是一定要通知到他這位學苑苑長的。
弟子有難,師父當然來救了,杜橋接到信號立即就來了。
但杜橋意識到地仙的界域哪是他能找到的,在大夏唯獨有一人能做到,而且可能會願意去做,那就是夏皇。
他杜橋現在能做到的,就是現在去找夏皇。
「都給我下去好好獃著!誰都別再惹事!」這話,杜橋是盯著小金說的,但小金顯然很不以為然,仍然是一副你又不是主人的樣子。
她只是收了妖兵,停在半空中繼續等待鄢陽的出現。
杜橋哼了一聲,向赤芒城疾馳而去。
「我也不是雪園學苑的人,我也沒必要聽他的。」渾身是血的闞野,也由西風攙著站在小金邊上,他也在等。
解藕寒又是擔憂又是自責,如果沒有他們來藤花鎮的話,說不定……
她一口氣憋在胸口沒提上來,頭一昏,從雲端跌落下去。
「藕寒!」柏星若搶下去,摟住了解藕寒。一股靈光導入解藕寒的胸腔,為其疏導了氣機,解藕寒終於醒轉了過來。
鄢陽一人被那地仙拉到了無鑒界域中,即便加上分身,也是兩對三的局面,而且對方實力還是絕對的碾壓性的存在。
雪花,一片一片一片,在無鑒界域里飛舞。
這是一個冰雪世界。這裡的氣溫,比鄢陽所見過的所有冰天雪地都要寒冷。
萬年寒冰?鄢陽想到了這件事物,這東西她也有,它們都為滋養她體內的冰煞而消耗了大半。
莫不是這整個界域,竟全部是由萬年寒冰里開闢出來的?
地上是凍土,天上是雪暴,中間是掌控這一切的無鑒地仙。
只有拚死一搏了。
鄢陽巨大的龍身一抖,九萬八千塊鱗片化作九萬八千個金甲神兵,將跟前的無鑒地仙團團圍住。
哼!
那無鑒地仙像是冰雪堆積而成的,冷哼一聲,便化作萬千雪花,嘭地捲入疾風,消失不見了。
鄢陽不敢大意,在無鑒地仙的界域中,任何一片雪花都有可能是他的真身。
九萬八千塊金鱗重回龍身,鄢陽一晃,恢復了人形。
一柄金色竹葉傘,在鄢陽頭頂撐開。她周身是片片翠綠竹葉環繞,鄢陽佇立在冰天雪地里,警惕著每一片雪花。
。 「我的名字叫蘇格爾·溫克勒,28歲,住在索爾科南外環的白維克教堂區一帶,未婚。經營著一家圖書館,每天都研習法術至深夜才關門。我不抽煙,酒僅止於淺嘗……」
蘇格爾·溫克勒坐在圖書館靠門的櫃枱旁,如往常一樣,他已經研習了一個上午的法術,在腦海中溫習過自己所學過的所有法術模型,此時準備為自己做上一份簡單但卻精緻的午餐。
圖書館的門外卻響起一陣粗暴的馬蹄聲與車輪聲。
他疑惑地抬起頭,自己佈設的結界應該可以過濾掉一切路過的噪音,這裏是只屬於索爾科南在野法師的秘密花園,普通人甚至不會意識到有一座圖書館坐落在此處。
是哪位暴脾氣上門拜訪?西維爾·福克斯?半身人的脾氣好的很;還是傑夫·橡木?但矮人一般都在他這裏喝完酒才開始發脾氣——
他正思索著,卻聽門被用力敲響。開門用的魔偶小鳥用鳴唱的方式提問著進門的問題,但回應它的只有哐哐哐地暴躁的砸響聲。
蘇格爾才剛站起身,就聽到一聲冷厲的女聲響起:
「這麼猶豫幹什麼,亞德里恩,把劍給我——」
「噗嗤!」
他隨即看到自己那精緻的圖書館木門中段突出了一截劍刃,漆黑的劍刃上還閃爍著幽綠的光,隨後長劍上下一揮,頓時將經過法術加護的門徹底破壞。
「什麼人!」
蘇格爾立刻反應過來,擰身藏在一側的書架后,長杖也已抓握在手,狂風涌動如若鋒銳的長矛,正要朝着門口突刺而去,卻聽那聲女聲又叫道:
「把他給我拿下!」
「拿下?」蘇格爾冷哼一聲,風化作的長矛突刺而出,但還未至門口,那完整的法術模型陡然間劇烈顫抖起來,緊接着「砰」地一聲破碎,其中的風四散而去,另一旁書架上的書嘩嘩狂響。
「我的法術被……破解了?」蘇格爾吃了一驚,法杖輕抬間,又是兩個四環的大氣系法術要瞬發而出。
可他卻並未注意到,在那風的亂流中,一道身影已然悄無聲息地踩着無塵的木板而過,此刻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——
「咚!」
蘇格爾·溫克勒眼前一黑,軟倒在地。
他的身後,西里爾·亞德里恩扔下手裏隨手撿的木棍,將他連人帶法杖一起扛起在肩上,從書架後走出。
「殿下,我覺得大可不必如此……」西里爾看向門口提着劍的阿納斯塔西婭,他從對方的描述中大概已經知道她的行事風格,但真正執行起來,卻比想的還讓他窒息得多——
本來他打算好好和蘇格爾聊一聊,名正言順地邀請他加入自己的團隊。但殿下隨口問了一句之後,立刻對西里爾的計劃表現出了強烈的不滿。
「你還得在那裏解釋原因,和他喝茶聊天?那也太浪費時間了!」彼時的阿納斯塔西婭如是說道。
而現在——
「有什麼不可如此的,走走走,回去上車,抓緊抓緊。」阿納斯塔西婭將長劍遞迴給西里爾,挺翹的鼻尖微皺了一皺,「如果是海洛卿,都不需要我開口,她直接一劍能把房子都拆了。」
你是殿下,聽你的,都聽你的——
西里爾只能如此將可憐的被悶棍敲昏的法師扛上車,馬車隨即再次啟動。
「這次我們去哪?」
「還用問么,直奔柯布西埃商會的總部,在城的另一邊,繞過去要花不少時間。」
——————
蘇格爾·溫克勒在後腦勺傳遞的暈眩感中睜開眼,腦海中一片混亂。
我是誰,我在哪,怎麼天在旋轉?
「你醒了?」
他順着聲音望去,看到幾道圍坐在一張桌邊的身影,桌上還騰騰地冒着熱氣。
「我記得你是……西里爾·亞德里恩?」
「是的。」
半精靈少年大方地承認著。
「你打昏……不,你綁架了我?」蘇格爾下意識去找法杖,卻發現自己的法杖就在身邊,而魔力也沒有被禁錮。
「不,確切地說,是徵召了你。」西里爾嘆了一口氣,伸手指向桌邊。蘇格爾順着他的手指看去,桌邊正有一道一身黑色裝扮的女性用叉子叉起桌上大鍋中的肉片,呼呼地對着肉片吹氣。
那位女性一口將叉著的肉片塞入嘴中,小嘴都塞得鼓鼓囊囊的,含糊不清地朝半精靈少年說道:
「亞德里恩卿,真有你的,這麼簡單的玩意兒為什麼味道可以這麼好……啊,他醒了啊?」
她隨即用力將肉咽下,手在胸口拍了兩拍,目光瞬間變得威嚴無比,那圖書館門口冷厲的聲音又一次在蘇格爾耳邊響起:
「蘇格爾·溫克勒,我以赫爾曼的名義徵用你,從現在開始,你需要聽從我、以及亞德里恩伯爵的命令。」
「以赫爾曼的名義?」蘇格爾愣了片刻,臉上突然露出驚詫的神情:「等等,難道您是……長公主殿下?」
「你終於反應過來了。」一旁的西里爾嘆著氣,「如你所見,殿下有事情需要你協助,至於為什麼以如此暴……」
他似乎意識到了那道目光落在了他的後背上,隨即話音一轉:「抱有對拉羅謝爾美好熱誠之念的方式請你上車,是因為殿下認為這樣的方式更為快捷——」
「我……」蘇格爾伸手捂住額頭,「我有點亂,等等……」
幾秒后,他重抬起頭,向著阿納斯塔西婭深深行禮:「殿下,我願意為您效勞。不過我們現在是在……」
「在去柯布西埃商會的路上,應該馬上到了。」一旁的米婭代替著回答道,「你是柯布西埃商會的挂名法師,對么?」
「克里斯蒂安小姐,原來你也在。」蘇格爾頷首道,「是的,我是柯布西埃商會的挂名法師,只不過商會相關的事務我從來不參與……」
「那你應該能夠要到一個地下拍賣會的入場名額?」
「地下拍賣會?」蘇格爾疑惑道,「這是什麼?拍賣魔法道具的?」
「奴隸。」
「奴隸?」蘇格爾似乎嚇了一跳,「王國不是明令禁止……」
「所以是地下拍賣會。」阿納斯塔西婭此時終於站了起來,她靠在車廂壁旁,在騰升的水汽襯托下,那張妝容精緻的面龐給人一種朦朧的神聖之感。
「我需要一個地下拍賣會的資格,具體如何討要交給你。如果他們問起理由,你就說你想要一個奴隸當幫手。」阿納斯塔西婭將抱在胸口的手臂垂下,微側過頭,那雙漂亮的眼眸彷彿可以看穿蘇格爾的內心:「你明白了嗎?」
蘇格爾沒來由地吞咽了一口口水,隨即意識到自己居然一直盯着這位在王國地位僅於一人之下的殿下,連忙挪開視線,低聲道:「我明白了,我會把入場名額帶回來的。」
馬車門打開了,蘇格爾理了理衣袍,拾起法杖走下了車,徑直走入柯布西埃商會的建築中。
阿納斯塔西婭看着他離去的背影,直到他走入門內,消失不見,才看向一旁的半精靈少年。
「他值得相信么?」
「我想他是值得的。」西里爾回答道,「在野法師,無不良履歷,還會接濟自己窮困的在野法師朋友。他的錢財大多來自商會的贊助,作為回報,他為商會繪製一些法陣……綜上所述,他的品行應該可以相信。」
當然,根本原因是蘇格爾·溫克勒在另一時空裏捐軀於戰場。只是西里爾沒法以此為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