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既然來了,哪有放過的道理,採回去給母親、大哥他們服食也好。」洛寒應道。
「你還真是『賊不走空』。」
那個剛走,這個又來,洛寒頭大如斗,喝道,「哪來這麼多話,快去,一會兒追不上了。」
「放心,它還能快過我?」小白不屑。
「你自己小心。」它交代一聲。
一扭頭,身化流光,極速飛縱,逐漸接近那正拚命蜿蜒的千米蟒影。
洛寒見狀,暗道,「希望它倆別有什麼閃失,或許那人在此正為守候這靈寶出世,我也得抓緊時間了。」
念罷,轉身向當間縱去。
那相對的兩壁形成一道天然峽谷,相隔不下百米,底部沉澱著濃重的霧氣,望不穿究竟,不知縱向多長。
他站在谷口,方覺此地風極大,轉念明了,哪怕是徐徐微風,經過這峽谷的加持,也會變得十分恐怖。
但如此猛烈的罡風也吹不散這濃霧,視線受阻,他散出意識,感知一番,霧氣並無異常,深吸一口氣,走了進去。
先探了探兩壁,皆是一層厚厚的玄冰,光滑平整,無處落腳,這可有些難以攀爬。
他運勁於右臂,一拳轟出,山體都似晃了幾晃。
預想中摧枯拉朽的碎裂並未發生,那冰面只一道淺淺的拳印,掉落幾粒冰碴,連裂痕都未見。
「這也太硬了!」他揉著略微發麻的右拳,呲牙咧嘴道。
上方,突然響起一陣隆隆聲,起初還很微弱,但連綿不絕,愈發猛烈,如同海浪般一重壓過一重,到後來猶似雷鳴,其間還夾雜著一聲聲咆哮。
依稀可辨是噬神蟒,「他娘的,啥情況?又雪崩!」
洛寒一拍額頭,「靠!把這茬兒給忘了。」
他仰首極目望去,上面的霧氣稍淡了些,隱約可見大概百米高的位置就有一株龍之雪蓮,花體瑩瑩生輝,在風中搖曳。
他一時犯了難,這怎麼辦?冰壁光滑,且堅硬無比,落不得腳,無處著力,打又不敢打,擔心再引發雪崩。
心念一動,指尖結印,掌心炎力攢動,凝成一把火焰匕首。
自萬邪山谷以來,他已許久未如此做法,死亡棺材時,那『炎輪』似乎進化,他預感難以掌控,之後這很長一段時間都未再嘗試,將之望諸腦後。
眼下忽然憶起,如今他修為大進,較那時高出兩個品境,以煉神境中期再行施展,還是『冰匕』這一極簡靈術,倒頗為信手拈來。
「看來當時可能是我修為不濟之故,待下了山去,定要好生鑽研一番,說不定會有驚喜。」他暗道。
畢竟此乃雪山,冰寒之力太盛,不慎恐生異端,況且攀岩而已,『炎匕』足矣。
他手握火焰匕首,向冰壁刺去,直沒刃柄,響起輕微的滋啦聲,匕首逝去,冰面瞬間融開一個小洞,足夠落腳。
他滿意地點點頭,「還不錯!」
就這般,一路以『炎匕』開道,一躍百米,向上縱去,收割雪蓮。
遠遠望去,只見兩壁之間,一道白影翻飛穿梭,速度極快,連成一線好似龍影蜿蜒。
不多時,手中已握有六七株,這龍之雪蓮個頭不小,花體大如水盆,幾株簇擁在一起,都快趕上他了,無法再拿更多。
斂進丹田也有些吃力,總不能一直這樣攥在手裡吧!
「對了,靈氣海!」
他連忙運轉《冰心訣》,那磅礴的氣息顯露,將雪蓮收了進去。
然後趕緊換回《洛神訣》,不能施展游龍步,在這萬米高空還是十分危險。
又采了五六株,他抬頭望了望,距山巔還有很長一段距離,一眼望不到頂,上面的雪蓮愈發稀少。
「不可貪得無厭,這些已足夠,我得趕緊上去,估計它倆都快到了。」他暗道。
把手中這幾株丟進靈氣海,全力施展身法,極速向上飛縱。
他穿過雲浪,峰頂遙遙在望,那裡霞光萬丈,天穹都被染成別樣色彩。那氣息更濃郁了,他彷彿置身汪洋,渾身毛孔不由自主地張開,貪婪地呼吸著。
這感覺讓他沉浸其中,不能自拔,周身無比舒坦,緊繃的神經和肌肉都鬆弛下來。
突然,上方傳來叫嚷。
「臭蛇,你幹什麼?」
「老子的事情要你管?」
「洛寒說等他上來,你不能輕舉妄動。」
「他算個什麼東西?等他上來搶老子的機緣?」
洛寒猛然警醒,這才發覺緊扒冰壁的右手正漸漸放鬆,只余指尖還扒在小洞里,馬上就要墜落下去,不由驚出一身冷汗。
他頓覺蹊蹺,「這氣息怎好似會迷惑心神?」
緊接著,虎嘯蛇鳴,兩獸明顯大打出手了。
他暗道不好,腳下急踏,游龍步極致施展,無需『炎匕』開路,只三兩縱身,一鼓作氣躍上峰頂。
這裡,霞光瀰漫,流光溢彩,一時難以視物。他循著打鬥聲,向內里尋去。
「噬神蟒定是被迷惑心神,這靈寶恐怕絕非善物。」他做此判斷,內心愈發焦急。
平時兩獸玩樂打鬧也便罷了,可若真刀真槍對上,噬神蟒再發起狂來,小白決計降不住它。那也是個天賦異稟的存在,以神階煉出神獸方具的靈通之術,煉神之下無抗手。
果不其然,不遠處音浪滾滾,還伴有驚天嘶鳴,兩獸皆施展了神獸靈通。
一時間,狂風激蕩,暴雪紛飛,連覆蓋在積雪下的山體真容都被氣浪掀起,飛沙走石。下方,巨響隆隆,似山呼海嘯,再一次引動雪崩,山峰震顫不已。
他萬分焦急,壓低身形,頂著風雪,硬抗砂石,快速接近,意先合小白之力把噬神蟒敲暈了再說。
雙眼逐漸適應光線,隱約可見兩獸纏鬥在一起。
那一隻白虎足有幾十米,如同一座小山般,那巨蟒不知多長,纏繞在它身上,巨口大張,向虎首吞噬而去,二者竟不相上下。
小白吼嘯連連,針鋒相對,咬向蟒頸,兩隻巨大的前爪猛烈拍擊,在蟒身上抓出道道血痕,那堅硬的麟甲在這虎爪之下不堪一擊。
洛寒一陣膽寒,這分明是以命相博。
他飛奔上前,同時運足靈氣,高聲怒喝,「快停手!」
兩獸置若罔聞,小白在地面翻滾,意欲掙脫束縛,山體隨之搖晃。
洛寒猝不及防,一個立足不穩,倒向一旁,連忙起身,卻眼見兩獸纏鬥著滾落懸崖。
他目眥欲裂,大吼,「小白!……」 洛寒瘋狂奔向崖邊,那下面全是重重雲浪,靜得出奇,哪還有兩獸的蹤影?
他從這邊攀爬上來,對於這高度最清楚不過,少說也有五千丈,即便神階靈獸肉身強悍,這般直落到底恐也性命堪憂,更何況兩獸明顯已神志不清,只知發狠搏命。
小白被他視為至親,噬神蟒乃龍老生前摯友,無論如何不能讓它們因此殞命。
他毫不猶豫,緊跟著躍下,內心乞求,「小白,你絕對不能有事!」
忽然,一道長鞭從身後飛來,捲住腰身,他人在半空,直接被拉回峰頂。
他跌在地上,顧不及考慮其他,瞬間起身,再次向懸崖躍去,那長鞭將他死死拖住,難進分毫。
身後隱約傳來人聲,如同耳語,細不可聞,「別說,這小子勁兒還挺大。」
他伸手抓向腰間,欲解開束縛,卻感入手溫涼光滑,有幾分熟悉,好似活物。
定睛一看,這哪是什麼長鞭,這不是噬神蟒的尾巴嗎?
身後人聲漸亮,愈發清晰,有稚嫩的童音在一聲聲呼喊他的名字。
「是小白?」
他回身望去,眼前一片模糊。
「洛寒,你怎麼了?」
「小子,幹嗎想不開跳崖?」……
兩獸的聲音回蕩耳畔,他覺得無比詭異,狠狠閉起雙目,再睜開,可依然什麼也看不清。
許久,終於有了景物的輪廓,他猛地晃了晃頭,周圍的一切逐漸清晰起來。
只見噬神蟒好好的盤在身前,尾部卷著他,小白蹲在肩頭,趴著耳邊一遍遍呼喚。
他一陣愕然,「你們倆不是……?」
「終於好了,你可嚇死我了。」小白眉開眼笑。
「我倆咋了?倒是小子你,一上來就神神叨叨,走道兒跟做賊似的,怎麼喊你也聽不見,沒兩下還跳崖去了。幸虧蟒爺我反應快啊,不然就得去山下替你收屍了。」
噬神蟒大口張合,吐沫星子飛濺,尾巴一直未敢鬆開,生怕他再跳崖。
洛寒望了望周圍,一片白雪皚皚,山石錯落有致,何來一絲曾發生過大戰的影子,再無霞光瀰漫,亦無神異氣息。
他有些發懵,到底哪一幕才是真實的?
他把小白拎到身前,用力捏了捏那小臉兒,觸手毛茸茸,很有肉感。
「哎呀!你幹嗎?疼啊!」
小白不悅地嚷著,把手從臉上扳開。
「難道方才那都是我的幻覺?可為何如此真實,我竟絲毫未覺異樣?」他頓覺驚悚。
須知,以其意識修為,怎可能徒生幻覺而不察,就算與爻侌及邪魔一番大戰損耗不少,尚未及恢復,但品相依舊,那可是近乎靈識。
這太過詭異!
「喂!小傢伙,你還正常嗎?」噬神蟒晃了晃蛇尾。
洛寒被驚醒,回神問道,「靈寶呢?不是要出世了嗎?怎麼連氣息都沒了?」
「還惦著靈寶,看來正常了。」噬神蟒笑道。
這才將尾巴鬆開,撤離腰身。
「洛寒,你幹嗎捏我?」
小白還在揉著小臉,不依不饒,真是疼壞了。
「啊?」
洛寒始終有些精神恍惚,下意識應了句,「哦!我確認下是不是幻覺。」
小白一陣叫屈,這下挨的太不值當,氣道,「你咋不捏自己?」
「忘了!」洛寒脫口而出,無比自然,像是理應如此。
小白一見,更氣了,不滿地揮舞著小爪子,「啥叫忘了?這也能忘?」
噬神蟒一甩頭,將它拱到一邊,問道,「小子,你剛才產生幻覺了?看到啥了?」
洛寒點頭,「我看到……」
話將出口,又搖頭,「說實話,我都不敢確認現在是否幻覺。」
噬神蟒抬頭挺胸,「你放心,現在肯定是真的。」
又猜測道,「看來應是那靈寶搞的鬼。」
洛寒聞言,左顧右盼,「那靈寶呢?」
「呶!」噬神蟒吐了吐蛇信,指向一側。
洛寒循著方向望去,只見不遠處有一塊巨石,高足十幾米,它立於崖邊,向外傾斜,大半懸空,彷彿隨時會倒下崖底。
石體色呈深青,上無一絲積雪,光禿禿的,在這皚皚之間甚顯突兀。
「那巨石就是靈寶?」
洛寒回過頭,盯著它,一臉不可置信,那神情似在說,『你開玩笑呢吧!』
噬神蟒直翻白眼,「啥眼神兒?看上面,看上面!」
洛寒又望回去,這才見那頂端生有一抹潔白,它太小了,被這巨石一比簡直如同秋毫,不仔細看極難發現。
但就是這樣一抹微不足道的潔白,它一入眼,好像整座山巔都變得神聖起來,那巨石亦不再顯得突兀,反倒有種出塵脫俗的仙冷之感。
他雙目微眯,定睛再瞧,依稀可辨那應是一株花蕾,含苞待放,花雖未開,其形可認,似仍為雪蓮。
「難道是龍晶雪蓮?」他大膽猜測。
轉念又否定,「這不可能啊!」
據傳,龍晶雪蓮伴天地而生,初開伊始便存在於此,推測它並非天地自然孕育。更何況,怎可能才短短萬年間,就又生出這即將盛放的一株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