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旭峰的面色變得有些蒼白,在大明朝,對於讀書人的要求,是品德在學問之上。你一個人學問可以平平,但是品德一定得好,不然就會受到主流的排斥。
他雄心勃勃,打算以後讀書入仕,如果這風評有問題,以後就寸步難行了。
「還有,請郎中這件事,你是答應我的,現在卻不守信用,這樣以後誰敢跟你交朋友?」方洪似乎覺得踩的不過癮,便再次的補了一刀。
許旭峰的臉色越發的蒼白,如果不孝不義的名聲傳出去,那他就徹底毀了。
跟你們說個掏心窩子的話……推薦收藏全都要! ?「不對,不對,方洪,你分明就是來搗亂的,還把先生給氣倒了。族老,快點把方洪給處置了。」許旭峰在喃喃了幾下之後,陡然的叫喊了起來。這不對啊,分明是方洪犯錯了,怎麼批判起自己來了。
「許旭峰,你太過分了,這裡是學堂重地,你在這兒喧嘩,是不是沒有把孔聖人和先生放在眼裡。」方洪聲音提高了幾分,有些厲聲的喝道。
「方洪,假的,都是假的。你剛剛是在演戲,族老,那些學生可以替我作證,方洪就是來搗亂的……」許旭峰眼珠子里都快要出現血絲了,一把拉住了族老的袖子,指著四周的學生說道。
「夠了!許旭峰,你鬧夠了沒有,我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,立刻給我滾出去!」而此時,先生一把站了起來,猛然拍在桌案之上,狠狠的瞪著許旭峰。
他從跟方洪演戲開始,就已經沒得選擇了。現在就算方洪不扒他褲子,他也要維護方洪。不然,他的清譽就全部都毀了。
許旭峰愣住了,先生竟然沖著他咆哮。可剛剛分明就是方洪把先生氣著了,怎麼現在都成了我的錯了。
「我現在宣布,許旭峰以後不得踏入學堂半步。」先生攥緊了拳頭,看著許旭峰,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說道。
「轟。」許旭峰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,彷彿炸開了一樣。被逐出學堂,在這個年代,對於立志於讀書的人來說,就等同於被判了死刑。
這個世界上,什麼關係最親近? 暖婚契約,大叔,笑一個! 有人說父母,有人說兄弟,可對於讀書人來說,師生的關係,才是最近的。
老師可以提攜學生,給學生鋪平道路。而等老師老了之後,學生又能給老師庇佑。這也是為什麼,科舉的主考官那麼吃香,那些被取錄的進士,說不準以後哪個就能平步青雲。對於主考官而言,那就是一個龐大的關係網。
而且,讀書人很講究尊師重道。老師永遠是對的,學生萬萬忤逆不得。現在許旭峰被驅逐出了學堂,那對於他的打擊,幾乎是致命的。
「先生……」許旭峰還待說幾句討饒的話,但是先生冷著臉,一揮手,「出去。」
別看讀書人滿口的仁義道德,但一旦涉及到他的利益,他能夠立刻翻臉無情。
許旭峰只覺得自己的精氣神被全部抽幹了,身體也垮了下來,雙目無神,蹣跚著走出了學堂的大門。甚至於,在門口的時候,還摔了一跤。
「今日之事,倒是讓族老和甲長見笑了。」在趕走了許旭峰之後,先生朝著族老和方大元微微一頜首,有些歉意的說道。
「無事,無事,以前覺得許旭峰這孩子還不錯,現在看來,倒是不堪造就了。」族老睜開渾濁的老眼,趕忙說道。
先生沒有說話,心中有些苦澀。許旭峰學問還是不錯的,明年的童子試,有很大的機會能夠通過。只是誰讓他得罪了方洪,連自己都被拿捏住了,更何況是他。
要怪就怪,時運不濟了。
「大元啊,以前看來是我們對方洪有所偏見了,這孩子還是不錯的。」族老在說完許旭峰之後,把話題又扯到了方洪身上。
「哪裡,哪裡,犬子頑劣,還是得多管教。」方大元的面上做出謙虛狀,但眼神之中卻狐疑的瞥過方洪身上。
剛剛族老眼睛昏花,看不清狀況,但他可不傻。方洪連《訓蒙駢句》還背不全,還去請教八股問題,這開什麼玩笑。這裡面沒有貓膩,實在是見鬼了。
「咳咳。」方洪被老爹這眼神看的有點發毛,再加上心虛之下,便把臉給轉了過去,來了個眼不見為凈。
「族老,我們先走吧,既然這裡無事,就不要耽誤學生們讀書了。」方大元把眼神移開,轉過身去,對著族老說道。
「對對,孩子們的讀書最重要,大元吶,我們走吧。」族老昏花的老眼,微微的睜開來一點,似乎有些恍然。
「好。」方大元雙手扶著族老,二人緩步的離開了學堂。他們離開了之後,方洪也不想在這裡惹人厭了,朝著先生拱拱手,也腳底下抹油,小步的離開了這裡。
先生看著方洪的背影,面上一片鐵青,這個混蛋,這個臭****,如果今日的事情傳出去,那他的名聲就徹底毀了。
「洪哥兒,你可真厲害,竟然讓先生都聽你的話。你不知道啊,在你走了之後,先生下了死命令警告我們,讓我們不準把今天的真實情況說出去。」在傍晚時分,孫安和方渠一左一右的跟在方洪身邊,嘰嘰喳喳的說道,語氣之中充滿了興奮。
「先生的囑託,你們肯定要記牢了,千萬不要跟別人講。」方洪心中暗笑,先生已經上了自己的賊船,肯定要跟自己一條路走到黑了。
「放心吧,我這嘴巴就跟那瓶塞似得,拔得都拔不開。倒是大黑熊,他那嘴巴跟棉褲腰一樣,指不定第二天全村人就都知道了。」方渠嘿嘿一笑,指著孫安說道。
「豆芽菜,你小子看來又是皮癢了。」孫安眼珠子一瞪,左右手捏的是嘎巴響,獰笑著朝著方渠撲了過去。
「哈哈哈,大黑熊的嘴巴就是棉褲腰,上次偷雞的事情,就你瞎咧咧的,才讓洪哥兒遭了一頓打。」方渠扭頭就跑,一邊跑還一邊喊。
「孫安,給我打死豆芽菜,姥姥的,又戳老子傷疤。」一聽這話,方洪也面色發黑。上一次去偷里長他們家雞,被孫安一時嘴快,給抖露了出去,里長直接找上了方洪家,讓他挨了一頓好揍。
「得令,洪哥兒,你就瞧好了吧。」孫安一聽這話,更來勁了,大步朝著方渠那裡追了過去。看這架勢,還真有幾分大黑熊的模樣。
方渠畢竟是力弱,在跑了幾圈之後,便沒力氣了,被孫安像是逮小雞一樣的給抓住了。然後孫安胳膊一夾,把他直接給拖了過來。
「好漢饒命,好漢饒命。」被抓住的方渠,態度變得也是極快,立刻作揖求饒。
「哈哈哈,豆芽菜,你這沒出息的,如果遇到倭寇,肯定得嚇得尿了褲子。」方洪站在一邊,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。
新的一周,收藏推薦全都要,合同為什麼還沒有到,這裡離SH也不遠啊…… ?在鬧夠了之後,三人便找了一個斜坡,一排溜的躺著,雙手架在腦後,翹著二郎腿,看著天邊的夕陽。
在他們的不遠處,就是一條細長而蜿蜒的河流,一直延伸到村子里。在村中,一戶戶的人家已經升起了炊煙,隱約的還有煙氣鑽入鼻子之中,不嗆人,反倒有一種讓人安穩的力量。
「孫安,豆芽兒,我有一個好玩的事情給你們做,你們要不要干?」在躺了一會兒之後,方洪忽然支起了身體,開口對著二人說道,面上還帶著一絲期待。
「洪哥兒,你又來這一套,你每次說有好玩的事情,最後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。」方渠二人卻沒有上當,而是一臉的警惕。
「對啊,記得上一次,你拿了一堆爛炮仗過來,讓我去點,我差點沒把臉給炸花了。」孫安看著方洪,滿臉幽怨的說道。那張大黑臉,配合小媳婦似得表情,讓方洪直接掉了滿地的雞皮疙瘩。
「好好好,我承認那是個意外,但這一次肯定不坑你們。」方洪連忙打住,趕緊轉移話題。他怕繼續下去,會被孫安給噁心死。
「十個銅板,給十個銅板,我就做。」孫安看方洪這麼認真,便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,但還是覺得自己不能白乾。
「姥姥的,你掉錢眼裡了,跟我要錢?我們是兄弟唉!」方洪瞪著眼睛,有些悲憤的看著孫安,似乎在惋惜又一個大好的少年失足了。
「豆芽菜,我們走。」孫安撇了撇嘴,然後一把拽起方渠。方渠也很配合,跟在孫安的後面,還朝方洪做了一個鄙夷的表情。
「好好好,十個銅板就十個銅板,我認栽!」方洪一看孫安二人要走,你們要是走了,我的大計不就泡湯了。
「我說的是,一個人十個,總共二十個,給錢。」一聽方洪認慫了,孫安的腳步立刻停住,然後把自己的黑爪子伸了過來。
「姥姥的,孫安,你不要太過分了!」方洪差點沒有一口老血噴出來,這簡直就是得寸進尺,當自己這錢是大風刮來的。雖然他們家有錢,但他老爹對他很吝嗇,他是逢年過節才扣扣巴巴的攢了一點錢。不然,也不至於淪落到偷雞的地步。
「我們走。」孫安毫不猶豫,再次轉身就走,根本就不給方洪討價還價的餘地。
「等等!好,二十個銅板,這是錢!」方洪很惱火,很悲憤,但還是在殘酷的現實之下妥協了。
「嘿嘿,這才對嘛,我們是好兄弟,不要因為些許小錢傷害了感情。」孫安臉上的表情立時變化,像是綻開了花朵一樣,但爪子卻絲毫不慢,用力的扒開了方洪攥緊的手,然後把二十枚銅板收入了囊中。
「不生氣,不生氣。」看著孫安小人得志的模樣,方洪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勸說自己,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,就上去暴揍對方一頓。
「好吧,洪哥兒,有什麼事,說吧,上刀山,下火海,我眼皮子要是眨一下,就是孬種。」收了錢好辦事,那是孫安的行事準則,已經拿了方洪的銅板,他拍了拍胸脯,大包大攬的說道。
「今天晚上,你們二人,幫我給祠堂門口的石獅子上面……潑點糞……」方洪招了招手,待二人靠近了之後,小心的說道。
「什麼!潑……嗚嗚……」孫安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度,正要喊出來,被方洪一把捂住了嘴巴。
「噓噓,你們想搞的人盡皆知么?」方洪輕聲的呵斥著說道。祠堂代表了什麼?代表了祖宗。你敢在祖宗門口潑糞,先不說怕不怕祖宗怪罪,若是被人知道,那絕對會被打死的。
總裁對不起,我愛你 「洪哥兒,這就是你說的……好玩的事情?」方渠在一邊弱弱的問道,他一直以為,偷個雞,扔個石頭,已經是很過分的事情了。但和洪哥兒比起來,他們還是太年輕。
「我就問你們,許旭峰討厭不討厭?」方洪被方渠這一問,也有些尷尬,這給祠堂潑糞,確實不怎麼厚道,但這也是他如今獲取香火最便捷的法子了。他腦子轉的飛快,立刻開始了轉移目標大法。
「以前挺討厭的,今天被你整了之後,覺得他蠻可憐的。」方渠想了一會兒,然後實話實說道。而孫安也在一邊,用力的點了點頭。
「咳咳……你們吶,還是沒見過世道的黑暗,今天才哪到哪,孫安,你知不知道,曾經許旭峰在背後說你四肢發達,頭腦簡單,整個一棒槌,還學人來讀書,簡直就是糟蹋糧食。還有你,方渠。他也說過你,他說你那麼瘦弱,跟個猴子一樣,還想著去城裡做活,簡直是痴人做夢……」方洪把臉一正,十分認真的說道。
他的話還沒有說完,孫安的眼珠子就紅了,鼻子里喘著粗氣,就像是憤怒的小牛犢子。而方渠也是,拳頭緊緊的握住,咬牙切齒。
方洪看著二人這副模樣,覺得自己跟他們做朋友是對的。畢竟,跟腦子不怎麼好使的人在一起玩,才能顯示出自己的聰明嘛。
「我聽了之後,就十分的不忿,在我眼中,你們是最聰明,最優秀的,他這麼說,我的心就跟被刀子捅了一樣。所以,我要報復,我要報復他!」方洪把拳頭舉起,漲紅了臉說道。
「干,乾死那個兔崽子,洪哥兒,有什麼主意你就說,我和豆芽菜絕沒二話。」孫安感覺火氣已經到頭頂了,他雖然確實不怎麼聰明,但卻最討厭別人說他笨。
「晚上,你們去許旭峰家偷個木桶,再去弄點糞裝上,潑在祠堂門口的石獅子上。潑完之後,再把桶扔他們家門口。」方洪一邊跟二人講解,一邊在心裡為許旭峰默哀。不是我不想放過你啊,實在是形勢所迫,你就犧牲一下吧。
「這事包在我們身上,肯定辦的妥妥的。」孫安已經被仇恨給蒙蔽了頭腦,恨不得現在就天黑。而方渠也是在一邊呼應著,口中不住的呼喊,看著氣勢十足。
方洪把手微微的負在後面,抬起頭,真是寂寞啊,揮手之間,便將這麼大的事情給搞定了。
……
等等!不對啊,早知道說許旭峰這麼有效,我又何必給二十個銅板!姥姥的,虧大了!
方洪忽然覺得心很疼,我的二十個銅板吶!
周日被我射熄火了,所以今天是周一……咳咳,周一我要票票和收藏…… ?在搞定了孫安和方渠二人之後,這天色便已近晚,各自都回家去了。
走在回家的路上,方洪的心裡有些忐忑,今天這事鬧得有點太大了,也不知道老爹會怎麼想。萬一再打自己一頓,那就慘了。
「少爺回來啦。」剛剛進入大門,便被銀釧看到了,銀釧的頭上還粘著點草屑,看來剛剛在燒火做飯。
「銀釧吶,咳咳,老爺呢。」方洪因為心頭髮虛,便打算先從自家丫鬟的身上探探口風。
「老爺在大堂呢,少爺快去吧,一會兒就要吃飯了。」銀釧顯然沒有看出方洪的異常,毫不猶豫的就回答了。
「那老爺今天的心情咋樣?」方洪眨了眨眼睛,有些小心的問道。在說話之間,還朝著四周望了望,生怕哪裡就抽過來一支鞭子。
「這我可看不出來,少爺,你不會又惹禍了吧?」丫鬟銀釧先是搖了搖頭,隨即滿臉狐疑的看著方洪。
「去去去,有你什麼事?」方洪看銀釧這副模樣,有幾分被人看破心事的羞惱,便把腰板一直,揮了揮手說道。
但銀釧卻並沒有走,還是定定的站在原地,一隻腳尖在地上蹭啊蹭的。
「你怎麼還不走啊?」方洪一看這自家丫鬟有不聽管教的趨勢,立時露出了少爺的威嚴,橫著眼斥道。
「少爺……今天晚上吃饅頭。」銀釧聲音帶著幾分羞怯,眼睛卻看向天空,似乎天上有什麼好看的東西。
「……」方洪瞬間就明白了,銀釧在提醒他,自己還欠著一個饅頭呢。「好了好了,一會兒吃飯的時候,給你留一個,瞧你這小氣勁。」
醫見鍾情,我的老公太高冷 方洪不屑的撇撇嘴,一天到晚就想著吃,一個破饅頭還要提醒自己,生怕自己忘了似得。
而銀釧,根本就不在意方洪的冷嘲熱諷,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,活蹦亂跳的跑到了廚房,繼續忙活了起來。
「唉,目光短淺的女人吶。」方洪微微的搖著頭,把手往後一負,頗有幾分寂寥的意味。
不過,在下一個瞬間,他立刻把腰弓了下來,面露諂笑,用抑揚頓挫的聲音喊了一聲,「爹……」
在堂屋的門口,方大元正站在那裡,滿臉的嚴肅,眼睛落在方洪的身上。
方洪被這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,喉頭在上下的滾動著。一般情況下,被他老爹用這樣審視的眼神看著,肯定沒有好事。
「快點進來,準備吃飯了。」方大元只是看了一會兒,便沉聲的說道,然後轉身進入了屋內。
「呼。」方洪悄悄的吐了一口氣,姥姥的,差點把爺給嚇死。看來老爹是沒有發現白天的貓膩,不然這次就完蛋了。
晚上的飯菜有些出乎意料的豐盛,除了放了一筐饅頭之外,還有一盤醬燒的鯉魚,暗紅色的濃醬,包裹住魚身,上面擺了幾截脆生生的蔥段,看著就很有食慾。除此之外,還有一盤熏肉和幾道素菜,都燒的香氣撲鼻,味道很足。
「咕咕。」方洪中午吃的是孫安從家裡帶來的一點豬下水,對於普通人家而言,能有肉吃就不錯了,根本就不講究味道。再加上如今官鹽的價格上漲,豬下水做的十分寡淡,他只吃了一點點。
本來就飢腸轆轆,一聞到這味道,更是不堪,連著咽了幾下口水。
方洪很想問一下今天是什麼大日子,但方大元一直都秉持是食不言寢不語的聖人教誨,他也不敢發問。
方大元先拿起了一個饅頭,然後拿筷子夾起了一塊肉片,吃了起來。而方洪一看到老爹都開吃了,也忙不迭的開始動筷子。
先是往嘴裡填了幾塊肉片,緊接著夾了一塊魚肚子上的肉,裹上濃醬,在肉片沒有咽下去之前,便將魚肉塞進去。一時間,嘴巴的兩邊跟放了兩個包子一樣,鼓鼓囊囊的。
要是平時有這樣的情況,他早就被被方大元斥責了。不過今日倒是稀奇,方大元只是看了他一眼,便繼續的低頭吃自己的食物。
如此一來,方洪更加的肆無忌憚了,大口大口的吞咽著食物。要是噎著了,便喝上幾口湯,吃的是不亦樂乎。
「嗝……我吃飽了。」方洪在長長的打了一個飽嗝之後,便摸了摸肚皮,十分暢快的說道。這小日子過的,真是安逸呀。
在吃飽了之後,他就慢悠悠的起身,晃晃蕩盪的朝著自己房間而去。他也看出來了,今天方大元心情很好,所以膽子也就大了一點。
方洪就這德行,給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,給個梯子就敢上房梁,典型的得寸進尺。在臨走的時候,他似乎想起了什麼,回過頭,從桌上順了兩個饅頭,扒拉了一點肉片往饅頭裡一夾。
「哎,真是奇了怪了,老頭子怎麼一點都不生氣?」要是以往,他這麼做,方大元就算不訓斥他,也得問上一句,怎麼今天這麼反常?
得,這貨就是個賤骨頭,不挨揍的時候反倒不適應了。
等方洪回到屋子的時候,銀釧正坐在一個小板凳上面,面前放著一個低矮的桌子,桌上擺著一個盤子,盤子里放著幾個高粱米做的窩頭,邊上還有一碗清水。
這高粱入嘴裡很糙,並不好吃,做成了窩頭之後,味道也不咋的。不過,這東西比水稻麥子之類的好養活,一般人家也經常吃它。在災荒的時候,說不定連高粱都沒得吃,吃米糠樹皮也是常有的事情。
「銀釧,別吃這窩頭了,少爺給你帶了饅頭。」方洪將手中的饅頭往桌上一放,對著銀釧說道。
晚上吃的饅頭,是今天現蒸的,最是綿軟香甜,此時還溫熱著,更不用說,上面還蘸了熏肉的汁和加了肉片,那味道,簡直勾人的饞蟲。
「咕嘟。」銀釧用力的咽了一下口水,能有饅頭吃,已經是天大的幸福了,竟然還包裹了肉片,這是平日想都不敢想的。
哪怕是老爺少爺,都沒有奢侈到天天吃肉。她這個做丫鬟的,更不用想了。也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,老爺會賞下一點肉來,算是給的賞賜。
「謝謝少爺……」銀釧抓著饅頭,一臉的感動。少爺雖然人混賬了一點,但對自己還是不錯的。 ?「好了好了,感謝的話就不說了,少爺的英明神武,我自己清楚,你就快點吃吧。對了,這饅頭上蘸了肉汁,你得快點吃掉,別再留著了,小心給餿了。」現在正是夏季,食物根本就不能長久的保存,如果不抓緊吃了,隔一夜就發酸。
銀釧點了點頭,然後小口小口的吃起饅頭來了。倒不是她在學人家大家閨秀吃飯方式,只是想吃的時間久一點,好慢慢的回味。
方洪也無心看銀釧吃飯,把鞋子一脫,便躺倒了床上,微微的眯起了眼睛。這人吃飽了之後,就容易犯困,不過,他這個時候可沒有什麼心思睡覺,他可是想著晚上的大計呢,也不知道孫安他們會不會辦砸了。
等待的時間,總是過的太慢,好不容易,這天才完全的黑了下來。
村裡的夜生活是很匱乏的,一到天黑,基本上都熄燈了。一方面,是沒有什麼娛樂活動。二來,這燈油也不便宜,能省就省吧。
所以,整個村子里,除了寥寥的幾戶人家,其餘的屋子都黑漆漆的。大山下面的羊角水村,徹底的陷入了一片安寧之中,除了偶爾幾聲高亢的狗叫,再無半點聲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