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喂,看什麼看,你現在趕緊給我滾!」柳未錦挺身擋住那人打量季顏的視線,眼神厭惡的吼道。
那人眼睛晃了晃,走?不達成目的他怎麼可能走!「小錦,可我對你是真心的……」
「我呸!我們好像是第一次見面吧,我甚至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,你就別跟只蒼蠅似的在我耳邊嗡嗡直叫了,行么?」柳未錦叉腰吼道。
長期和傭工生活在一起,她的性格遠比閨閣女子來的爽快,罵起人來一點也不含糊。季顏明顯注意到這個年輕人眼中閃過一絲厭惡,但依然叫囂著:「可我對你一見鍾情啊!」 季顏和柳未錦都忍不住要吐了。
假話能說到這種地步也算是個人才!
「喂喂,看到你身後那根柱子沒,那是赤銅打造的,你要是一頭撞上去沒死的話,我就接受你的一見鍾情怎樣?」 贏來的三寶王妃 柳未錦指了指那人的身後,赤銅堅硬無比,撞上去不死也殘了。
對礦石有了解的傭工都知道赤銅的硬度,這個年輕人自然也知道,臉色陡然一白,「小錦,你是在逗我么?」
柳未錦嗤笑一聲,「難道你以為我在考驗你不成?我有那麼無聊么?小顏我們走。」
年輕人看著她們離開,小妞的身份沒打聽到,柳未錦這潑婦又難纏的很,到口的肥肉吃不到,真是不甘心吶!
「小錦,那人是誰?」如此光明正大的打柳家的注意,不防著點怎麼行。
「好像是蔣家的,仗著和南宮家有點交情,就想賴在柳家不走,真被他煩死了。」柳未錦無奈道。
其實,煩她的何止一個蔣家,在這個敏感時期,只要她走出門,就立刻會被一群虛情假意的蒼蠅圍上,害的她都不敢出門了。
「好想回到亂石獸場啊!」柳未錦仰頭長嘆。
在亂石獸場自由自在,還有一群直爽的兄弟姐妹們相伴,如果不是柳未名成親,她絕對不會在家呆那麼久。
「小錦若是快點找個好男人嫁了,就不用擔心這樣的麻煩了。」季顏打趣,柳未錦已經快要滿二十,在這片大陸早已經過了成婚的年齡。
「我長得又黑又丑,哪有人看的上我?」話是這麼說,季顏卻發現她的臉頰偷偷爬上一抹紅暈,咧嘴笑笑,柳家估計又快要辦喜事了。
「小顏,你什麼時候回來的?」柳未錦轉移話題,生怕把這個「年齡尚小」的妹妹給教壞了。
「剛剛。」季顏回答。
「那你還沒有看爺爺和姑父姑母吧?我現在就帶你去。」柳未錦說風就是雨,風風火火的就把季顏拉到了正廳。
正廳里,柳正風正和季天商量著婚慶的細節,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大喊,「爺爺,姑父,小顏回來了!」
「外孫女回來了!」柳正風擱下手裡的東西就飛奔出去,季天腳步頓了頓,也滿懷溫和笑意的走出去。
季顏回到柳家,柳家才徹底喜慶起來,柳正風爽朗的笑聲幾乎都從柳家深處傳到了皇城大街上,抱著季顏就是不撒手,季顏表面笑得開懷,心裡虛汗不已。
按實際年齡來說,她比這「外公」都有大百來歲,現在卻不得不裝成孩子被他抱在懷裡,而且總感覺到不知從哪吹來一股陰森森的涼氣,可葯爺明明就沒有跟出來啊?
「父親,我回來了。」獲得自由,季顏才走過來給季天道聲平安,「母親呢?」
「你母親正在閉關。」季天溫和的說。
「孩子都不管就知道修鍊,大長老現在就去把三丫頭給我叫出來。」柳正風不滿的低吼道,獸潮結束之後季顏下落不明,所有人都急得要死,而柳夢芙卻跟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閉關去了,有她這樣當母親的么? 「岳父……」季天連忙出聲,「還是我去吧。」
柳正風點了點頭,牽起季顏的胳膊,臉上立刻換成一副慈祥模樣,「小顏走,外公帶你看看新家。」
「父……」季顏張了張嘴,聲音卻似突然似卡在喉嚨中,季天摸摸她的後腦勺,「去吧,不要多想。」
愛他憂傷年華 季顏的心思一向細膩,不可能不多想,柳夢芙的態度轉變的太過突然,是不是她知道了什麼?
一股憂慮浮上心頭,季顏一路都在分神。
聽得頭頂傳來一聲嘆息,季顏回神望向這個外公,心裡千絲萬結。
「傻孩子,你和芙兒都是傻孩子!」柳正風摸摸季顏的頭頂,「芙兒只是想不開,你不要和她一樣知道么!在我心裡,可一直把你當成自家人,你為柳家所做的一切,沒有誰比我這個糟老頭子看的更清楚,你就是我的親外孫女。」
季顏黑眸閃了閃,垂下頭,原來他們心裡都明白。
是夜,季顏獨坐在院子里望著天上的星星,夜空中沒有一絲雲,每顆星星都無比閃爍明亮。
「有心事么?」季天緩緩走來,脫下外衣披在季顏身上。
季顏點點頭,「我很快就要離開了。」
不管柳家人有多少人猜到了真相,柳未名成親之後她都要離開。
她要找一處合適的地方修鍊,然後飛升到上界去。
她,也有家園!
季天眼神一怔,這孩子天賦妖孽,他就知道有這麼一天,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。
片刻的安靜之後,季天再度出聲,「我能問一下你多大么?」
「啊?」
季顏有些愣住,或者她是被這個問題難住了。葯青說她的實際年齡超過兩百歲,她總不能把這個數字說出來啊,應該會嚇到季天的吧!
「二十多歲。」季顏想了想,將她這兩世真實活過的歲月加起來算作年齡說了出來。
季天的神情沒有多少驚訝,這個數字跟他猜想的出入不大,「你還年輕,出去闖蕩要萬分小心,累了便回來看看,柳家永遠是你的家。」
季顏點點頭,然季天的身體卻在下一刻徑直倒了下去。
「誰!」季顏瞬間戒備起來,她所在的院子猛然被一道強大的空間壁障鎖住,一抹佝僂的身影,緩緩的從黑暗中走出來,他蒼老的聲音帶著無比的恨意隨之響起,「等了你一個多月,你總算出現了!」
「你是蘇家的人!」季顏曾經在蘇家見過這個老者,葯爺還說他有點本事。只是,當時他一半的臉都帶著面罩,連眼睛都盡數擋住,現在她總算明白他為何要遮住眼睛。
他的另一隻眼睛是彩色的,是熾魅要她幫忙尋找的那顆眼珠子,季顏立刻反應過來。
那隻眼睛可以對靈魂發起攻擊,季顏萬分小心的和他保持距離。
「你見過我。」鬼仆冷笑一聲,「這麼說,當時闖入蘇家、炸毀蘇家的人也是你了!毀掉蘇家,害死蘇泊臨和蘇碧溪,老僕今天要一起討回來!」
眼睛色彩轉動,季顏只感覺有什麼鎖住了自己一般,突然無法動彈。 當扈立刻要衝出來,卻被季顏按壓住。
「他們該死!」季顏冷靜的說道,這個老僕只衝著她來,一個多月都沒有加害柳家的任何一個人,從這一點來講,季顏並不想立刻取他性命。
「該死?小丫頭,你又懂得什麼!你只看到了他們給混沌當牛做馬,你可知道他們都是被逼無奈……」鬼仆的身體劇烈顫抖,如果有選擇的話,泊臨豈會走上那條讓他悔恨了半生的道路! 擄情掠愛:四少夜歡難消 還有碧溪,他只是想給蘇家和他的父親報仇而已。
季顏皺皺眉,「我知道,是血誓!」
從之前幾次和灰袍人的接觸來看,他們的體內都被種下了血誓,一旦背叛混沌就會七竅流血而亡。
鬼仆聽到血誓兩個字,老態的身軀又忍不住一顫。
「不過,他們既然選擇了為混沌所用,就應該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,我不殺他們,他們便會殺我。」重來一次,季顏依然會把他們殺個乾淨。
一個是混沌的傀儡,一個是混沌的容器,死有餘辜!
而且,接受了混沌之力的灰袍人,就能跟吸血鬼似的殘忍的奪取他人的修為,天知道他們私底下殘害了多少無辜的性命!
「說到底你就是怕死。」鬼仆無動於衷,眼中的顏色開始瘋狂旋轉。
季顏只感覺無形的壓迫直接逼入靈魂,眸色一凌,這個老傢伙一心向著蘇家,看來是沒辦法勸他了。
「當扈出來。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,她不會站在這兒等死?
然而,當扈突然之前失去了聯繫。
鬼仆陡然現出瘋狂的笑意,「我知道你有一隻契約獸,可惜你的神識已經被我封住,那畜生就是想出也出不來了。」
季顏當下懊惱一聲,剛才不該動惻隱之心,是她大意了!
鬼仆不給她任何反抗的餘地,瞳孔一縮,全力發起攻擊,「泊臨和碧溪死的那麼慘,我要讓你魂飛魄散!」
無形的壓迫驟然化為一把死神鐮刀無情揮來,季顏這一刻彷彿看到了無盡的地獄幽火在腳底燃燒,數不清的怨靈在哭泣嘶吼,一隻黝黑的骷髏頭張開了它無底洞般空寂的大口,似要將她的魂魄一口吞滅。
冷意和死寂,幾乎已經滲透到她的靈魂深處。
將欲被泯滅的瞬間,季顏陡然感覺到有一縷淡淡的白色光芒在眼前擋了一下,幽火怨靈赫然消失,身體同時恢復靈魂主導。來不及細想,季顏一個瞬移,只手貫穿了老僕的左胸。
「你的體內……怎麼會……」話沒說完,鬼仆身體一仰倒下,眼中的驚詫永遠被定格在這一刻。
「丫頭,剛剛怎麼回事?」當扈慌張的沖了出來,剛才突然和季顏失去了聯繫,真是擔心死他了。
季顏愣在原地,一手滿是血跡,點點熒光不斷從她體內飄出。
是靈魂在不斷消散,但不是她的!
當扈神情驚恐,這丫頭不會正在魂飛魄散吧?
「丫頭,你別死啊,你死了老子也活不成了啊!」當扈大吼一聲,她要是死了,青青絕對會以保護不周的罪名殺了他陪葬! 「噹噹,閉嘴!」青色霧氣緩緩從古戒中飄出,在一邊凝成修長的身形,綠色的眼眸非常不悅的掃了當扈一眼。
剛才讓季顏處於危險之中,這筆賬先欠著。
「器靈他……」季顏聲音一滯,剛才的白影她下意識以為是器靈,可又感覺不像。靈魂攻擊非比尋常,如果器靈為她擋了一下……她不敢再想下去。
「破戒指很好。」葯青一隻手扣住季顏的後腦,一手虛化探入她的眼球,當扈在一邊驚恐的看著這一幕,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、
季顏的眼睛逐漸泛起淡淡的白光,葯青緩緩抽出手,一團散發著瑩白色光芒的魂魄隨著他的手指被取出,葯青用力量將魂魄包裹才沒讓她繼續散魂下去。
「這是?」季顏回神。
「季顏。」葯青淡淡的回答。
「季顏?原主?」季顏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了,她本以為原主已經死了,卻沒想到……這麼說她是在原主沒死的情況下佔了人家身體好多年?
「她為什麼救我?」季顏想不明白,換做是她的話,不把自己的身體搶回來就不錯了,絕壁不可能這般無私救她。
「等你讓她復活之後,自己問她不就好了。」葯青嘴角銜著笑意,小季顏是感激她才這樣做的,但是他絕對不會說出來,免得給她增加心理負擔。
再加上,他本意是打算放任小季顏魂飛魄散,但是一想到這樣一來小丫頭就會永遠把柳家扛在自己肩上,索性支個招讓她一次性將欠柳家的給還清了,免得她天天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悶在自己心裡。
「我讓她復活?」季顏眼睛一亮,「怎麼做?」
葯青手一伸,「先把魂石取出來。」
季顏連忙將魂石交給他,葯青在靈魂之外包裹一層青色光芒才將她放入魂石之中。「她的魂魄暫時被我的力量鎮住,可保五年無憂,五年之內你需要飛升到上界,外加煉丹術達到天品,那時我再告訴你方法。」
季顏點頭,她明白葯青的意思,復活原主的事情還是交給她親自做比較好。而且,之前和混沌的交手讓她看到了自己的渺小,為了保護自己她必須強大起來。
天品煉丹術,也就是十級。
這意味著季顏不僅需要取得異火,抽出很多時間煉丹,還要將修為境界提升很大一截,因為丹藥的感知能力是和實力掛鉤的。實力不夠的人,煉丹天賦再高也駕馭不了高級的丹藥。
五年的時間,一般人想都不敢想。
「我不敢保證我能做到你說的那樣,但我會努力的。」季顏有信心但並不盲目自信。
葯青的神色忍不住一柔,「不要逼自己,最後還有我呢!自然也不能怪我現在狠心不救。」
「我懂你的。」季顏道。
葯青無時無刻不在為她著想,但是過分的保護終究不是長遠之計,相信他意識到了這一點。
剛才若沒有原主擋在她身前,死的就是她了。
葯青不可能無時無刻守護在她的身邊,即使他想,季顏也不會允許。
收起魂石,季顏深深吸一口氣,眼中有堅定之色閃過。 季天只是昏迷,季顏讓當扈將他搬回去休息。取了那顆眼珠子再做好毀屍滅跡等工作之後,東邊的天色差不多已經亮了。
季顏躺了沒多久就聽見季天著急的趕過來,確定了她沒事才依依不捨的離開。
柳未名婚事逼近,柳府剛搬回來不久,再加上柳家本就人丁稀薄,柳家幾口長輩整天忙得腳不沾地。
婚禮用品的採購和置辦、賀禮登記整理、喜帖的發放等等都交給幾個大老爺們在辦,若不是季天在一邊統籌大局,柳正風說不定真的會被「整瘋」!
家裡人都在忙但又不讓季顏插手,季顏偷得浮生,便把賴在柳家的一些輕浮子弟盡數轟了出去,那鐵血手段,看過的人每每想起後背就是一陣發麻。
季顏我行我素,反正她的「年齡」和身份擺在那,別人就是有意見也不敢說什麼。
獸潮之後,她的威望幾乎可以和皇宮深處的某道明黃身影比肩。
剩下的時間,季顏全部分配到了修鍊和煉丹煉器上,但是收效甚微。
她目前的修為相對於這片大陸算高了,要想加速只能找一個合適的環境,比如沙地獸城裡面的小金庫,又或者聚靈塔九層。
皇宮底下是不行了,她看過,靈氣全沒了。
沙地獸城雖說是當扈的地盤,但也是魔獸的巢穴,她人類的身份過去到底尷尬;而聚靈塔九層曾經是沈懷寧的地方,她隱隱懷疑沈老前輩的突然仙逝和葯青脫不開關係,為表尊敬她也不好意思過去。
想到那顆眼珠子,季顏勾了勾紅唇,「一個承諾么……」
看來,眼珠子不得不親自奉還了。
很快就到了成親的日子。
一大早,百來只被紅綢打扮得「花枝招展」的飛行魔獸在一片鞭炮聲中從柳府大門整齊起飛,柳未名一身大紅喜袍在前面領隊,他的身後是八隻小飛行魔獸齊抬的巨大花轎,然後是婆子丫鬟一群、樂隊以及幾百箱貴禮。
全城的百姓都擁擠到街上目睹這樣浩大的迎親隊伍,隊伍經過的地方,敲鑼打鼓的聲音伴隨著聲聲獸鳴自天上灑下,很有喜傳天下的味道。
沒過多久,賓客帶著禮品紛紛登門,連皇甫澈也帶著帝王的禮物前來祝賀,簡直羨煞旁人。
柳夢芙今日也出關了,但不知道在避諱著什麼,讓自己跟個腳底陀螺似的忙轉個不停,季顏幾次想跟她談談都被她借口支開。
季顏知道她在害怕什麼,嘆口氣,打算晚些再將她孩子可以復活的消息告訴她知道。柳未錦還有幾個婆婆媽子招呼迎賓,季顏也加入進來,只是她倒得茶水一般人還真喝不起。
最後不得已只好小大人似的陪著柳正風以及南宮家主招呼賓客入席,不停地說著各種客套話。